譯／吳欣芳
走進多倫多帕克代爾（Toronto’s Parkdale）的西區食物合作社（West End Food Co-op），安．拉潘納（Ann Lapenna）總能感到歸屬感。她繫上圍裙在廚房料理紅蘿蔔和馬鈴薯，並用檸檬榨汁來做湯和燉菜等料理。
安是「合作社信用」（Co-op Cred）的一員，這是一個提供參與者有意義的工作，並幫助他們得到健康食物的計畫。這些參與者多數有就業和低收入的問題，透過媒合可以在社區的合作社及農場工作，但他們的工資並非加幣，而是一種建立在志願勞動原則上的「補充貨幣」──信用支付。「合作社信用」發起人及夥伴提出了「信用支付」的概念，讓店家更具包容性，也讓參與者能購買到對環境和健康有益卻昂貴的有機食物，還有雜貨。
「信用支付」的概念，讓店家更具包容性，也讓參與者能購買到對環境和健康有益卻昂貴的有機食物（照片來源：Pexels）
補充貨幣的概念獲多數參與者認可
雖然各國貨幣受制於全球金融體系的不平等，但補充貨幣卻具有社會的功能，例如：支持當地企業或為無法獲得傳統資本的人增加經濟包容性。正如格溫多琳．豪斯米斯（Gwendolyn Hallsmith）和伯納德．利特爾（Bernard Lietaer），在2011年出版的書籍《創造財富：用當地貨幣發展本土經濟》所言，補充貨幣串連起未充分利用的資源與未滿足的需求，讓人們即使缺乏金錢，一樣能進行貿易。
「合作社信用」誕生於2013年，藉由補充貨幣的形式，可將勞動力直接轉化為商品，取代工資。這形式能幫助那些接受社會救助的人，避免他們金錢收入被扣除，透過信用支付，得以讓參與者維持他們的福利支持。不幸的是，在2018年，西區食物合作社因房東要收回空間，做社區健康中心的營運，合作社又找不到另一個能負擔的起房租的地方，只好歇業並退出「合作社信用」計畫。「我希望合作社還在，我真的很懷念在那裏工作的日子」安說。
在「合作社信用」的宣傳影片中，有一位參與者說：「這個計畫改變了我們的生活」，另一位參與者說：「我可以在需要時，買到我想要的東西，我變得更有自信。」對安而言，獲得食品處理人員認證是一項重要的成就，她向大學生演講時，分享她學習到的經驗與知識。「合作社信用」專員蘇珊娜．雷德科普（Susanna Redekop）回憶，一名參與者在社區中種植數百磅的蔬菜，收成的蔬菜捐贈給他經常光顧的食物銀行，這名參與者為此感到自豪。「這樣的培力成果真是太美好了」蘇珊娜說。
「合作社信用」幫助參與者媒合社區農場的工作，所獲得的工資以信用支付（照片來源：Pexels）
社區貨幣將資金留在社區
有些人難以理解補充貨幣如何運作，人們如何憑空創造金錢？但其實它與我們習以為常的國家貨幣體系大同小異。金錢立基於信任，因為我們相信其他人，會讓金錢繼續保有價值。
補充貨幣將資金留在社區中，提供了國家貨幣體系所沒有的功能。波克夏爾幣（BerkShares）是廣為人知的社區貨幣，這個貨幣被美國西馬薩諸塞州伯克希爾地區（Berkshire region of western Massachusetts）的400多家商店、通訊行和製造商所接受。人們將美元兌換為波克夏爾幣時，還能獲得5%的折扣，這是使用該貨幣的小獎勵。雖然店家能將波克夏爾幣兌換成美元，但他們也可以用在其他店家，進一步促進當地經濟。
於2006年協助推展波克夏爾幣，並持續研究和支持這項計畫的舒馬赫新經濟學中心（Schumacher Center for a New Economics）營運長瑞秋．莫里亞蒂（Rachel Moriarty）表示，社區貨幣成功的關鍵在於與當地銀行和企業建立夥伴關係。「當我們啟動這項計畫時，在地商會就有約100家企業加入，對於想在社區做些什麼的人來說，這是好的起點」瑞秋說。
補充貨幣具有社會功能，例如：支持當地企業或為無法獲得傳統資本的人增加經濟包容性（照片來源：Canva）
補充貨幣和其他促進當地經濟的措施相比，還帶來哪些好處？瑞秋認為波克夏爾幣促進了人們關注地方經濟。「總歸一句，波克夏爾幣是一種教育性工具，能鼓勵人們在當地消費」她補充道。
補充貨幣串連資源與需求
在現金和金融機構較少的地區，補充貨幣能發揮功能，非營利組織「草根經濟」（Grassroots Economics）的創辦人威爾．魯迪克（Will Ruddick）表示，貨幣應該被視為基礎公共設施，催化經濟活動，當手邊沒有國家貨幣時，補充貨幣能發揮潛在效能。
「草根經濟」負責推展肯亞的薩拉夫（Sarafu）社區貨幣網絡，在現金匱乏的肯亞社區，超過5萬5千名居民使用薩拉夫（Sarafu），它刺激當地進口、投資等貿易行為，同時讓人們節省了肯亞先令（肯亞貨幣：Kenyan shillings），「交換媒介很重要」威爾說。支持「合作社信用」計劃的梅特卡夫基金會（Metcalf Foundation）阿德里亞娜．比曼斯（Adriana Beemans）也表示，促成補充貨幣背後的動能並不特別，經濟弱勢族群一直以來都在彼此幫助。她指出，如時間銀行的機制，能將勞力和技術轉換成另一種可交換的貨幣，商品化居民的互助行為。
補充貨幣串連起「未充分利用的資源」與「未被滿足的需求」，人們期待它能解決貧困和失業等複雜問題，雖然有人認為這種想法太過烏托邦，但也有人認為本土經濟不應受全球金融體系的波動而遭破壞，補充貨幣能回應經濟衰退的問題。
有人認為本土經濟不應受全球金融體系的波動而遭破壞，補充貨幣能回應經濟衰退的問題（照片來源：Pexels）
1932年奧地利沃格爾（Wörgl）鎮市長邁克爾．安特古根貝格（Michael Unterguggenberger）推出補充貨幣，解決大蕭條造成的失業問題。補充貨幣能支付居民修路、安裝戶外照明，甚至建造滑雪平台等公共工程。
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，為了支持義大利撒丁島（Sardinia）的企業，補充貨幣撒丁島模式（Sardex）應運而生，2018年撒丁島模式擁有超過3千名會員，交易額相當於4,300萬歐元。與肯亞的薩拉夫一樣，撒丁島模式讓會員能以信用支付的方式，在參與的店家購買商品和服務，信用支付可以像補充貨幣流通，店家也接受民眾用信用支付消費。
疫情和網絡效應加強補充貨幣的流通
疫情的影響讓基本收入議題和補充貨幣的潛力，有了更深入的討論。巴西的馬里卡市（Maricá）在這方面取得長足的進步，幾年來，馬里卡市以一種名為蒙布卡（Mumbuca）的數位貨幣，提供居民基本收入，當疫情加劇帶來經濟不穩定時，馬里卡市早已預備能擴大此項計劃。
撒丁島模式和薩拉夫的宗旨是促進經濟活動的循環，提高貨幣在社區的流通量，這樣使用者就能在不花費本國貨幣的情況下，獲得服務或所需的物品。補充貨幣成功與否取決於網絡效應，也就是願意接受補充貨幣的人或店家越多，貨幣就越有用處。「合作社信用」希望更多企業使用補充貨幣，若太少的企業加入，就會發生像西區食物合作社的狀況，無法用補充貨幣買到貨物，只好籌措資金，付給供應商錢，才能讓計畫的參與者獲得需要的物品。
補充貨幣具有跌宕起伏的歷史，許多補充貨幣因乏人問津或行政成本過重已停止發行。根據美國所做的補充貨幣研究，從1991年以來82種至2004年只剩下17種。以波克夏爾幣為藍本的英國德文郡（Devon）托特尼斯英鎊，在2019年停止發行。BBC的一篇文章中，托特尼斯英鎊領導人約翰．埃爾福德（John Elford）表示，托特尼斯英鎊使用量的下降，是因為數位支付正在增長中，許多補充貨幣仍維持實體形式。
「合作社信用」參與者樂見，藉由補充貨幣將勞動力直接轉化為商品取代工資（照片來源：Pexels）
波克夏爾幣正在尋找數位化的平台，瑞秋認為補充貨幣也可能傾向保留實體貨幣。她說：「實體貨幣很美，紙鈔上的顏色和圖片，能凸顯這個地區的精神。」與此同時，由於多倫多的租金上漲，西區食物合作社的結束，與許多城市現在面臨的補充貨幣挑戰息息相關。隨著生活成本的上升，這些組織難以解決經濟層面的問題，在這些貨幣尚未能被用來支付租金和稅收之前，補充貨幣能提供的用途仍相當受限。
即使西區食物合作社結束了，但補充貨幣的種子早已散播在各地。「我們一直被邀請介紹這種模式，人們對此非常興奮。合作社的解散不應被認為是失敗，它們已對人們的生活產生不可思議的影響。」曾在西區食物合作社工作的員工莎莉．米勒（Sally Miller）說。
此篇文章為YES! Media所撰寫之報導，原文發表於2021年7月9日，譯者：吳欣芳，由YES! Media授權，經本站編輯後刊登。
編輯：胡善慧、吳素華
文章來源：YES! Medi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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