譯／吳欣芳
卡羅琳．勞爾（Caroline Laur）住在北卡羅來納州（State of North Carolina）的安德森（Anderson），這是以黑人為主的社區，居民只有2,000多人，小鎮沒有任何行動通信基地台。2019年，在卡羅琳慶祝感恩節後，隨即得知一間正在申請建瀝青廠許可證的公司，將在社區設廠，而地點就在她家門後76公尺處。
卡羅琳患有惡性的血液疾病，過去兩年來，她努力增強免疫系統，以防病情惡化成為癌症。卡羅琳說：「當我知道瀝青工廠的消息，在杜克癌症研究中心（Duke Cancer Research Center）有一位同是病患學者告訴我，這對我而言相當致命，我必須離開。」要離開已經住了15年的家，讓她痛不欲生，更別提金錢的損失了，誰會想買離瀝青廠只有76公尺的房子？
黑人社區暴露在更高的空污中
此刻，小鎮正經歷一場威脅居民健康和環境的風暴。一項非正式的社區調查顯示，超過7成的安德森居民是黑人，黑人人口佔該縣和該州的全人口分別為32%和22%。在美國，以黑人為主的社區，往往暴露於更高的空氣污染中，黑人接觸空氣中致癌的懸浮顆粒是白人的1.5倍，懸浮顆粒讓心臟病、氣喘和肺功能下降等疾病的發生率升高。越來越多的數據顯示，造成污染的嫌惡設施，不成比例地座落在黑人和少數族裔的社區，選擇在安德森建設一座瀝青廠，也就不足為奇了。
在美國，以黑人為主的社區，往往暴露於更高的空氣污染中（照片來源：unsplash）
2018年環境保護局（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）的一項研究指出，少數族裔社區有更多工廠，而這些工廠相對於那些位於非少數族裔社區的工廠，排放更多廢棄物。暴露在空污環境會導致肺功能低下，如今，風險變高，具空污問題的社區，居民更易感染新冠肺炎。哈佛大學最新研究發現，與居住在污染程度輕一級地區的人相比，住在懸浮顆粒含量高的地區居民，死於冠狀病毒的可能性高出8%，這項研究在北卡羅來納州得到證實，截至2020年7月15日，該州1,568 個死亡案例中，黑人佔33%，儘管黑人人數僅佔該州人口的22%。「這不僅是安德森社區的健康危機，也是北卡羅來納州，甚至是美國的健康危機。」卡羅琳說。
成立社區小組 展開保衛家園大作戰
威脅卡羅琳家園與健康的工廠，正等待北卡羅來納州空氣品保部（North Carolina Department of Air Quality）批准許可證，如果批准的話，設瀝青廠勢在必行。「這讓我開始挨家挨戶敲門，讓更多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，我遇到一些以前從不認識的鄰居，眾所周知，這裡的白人和黑人社區一直存在界限。」卡羅琳說。她一一提醒鄰居注意瀝青廠興建的可能性，最後，她和牧師布賴恩．肖夫納（the Rev. Bryon Shoffner）、安妮塔．福斯特（Anita Foust）和比爾．康普頓（Bill Compton）3位鄰居，成立安德森社區組織，開始倡導環境正義。
「我們是社區的鐵四角，一個生病的白人老太太，一個白人的鄉村老農民，肖夫納牧師是身障老兵，安妮塔則是個黑人婦女，我們來自不同背景，但團結在一起。」卡羅琳笑著說。
他們聯繫北卡羅來納州「環境正義網絡」（North Carolina Environmental Justice Network），這個組織能提供資源並串連其他團體。環境正義網絡共同執行長娜伊瑪．穆罕默德（Naeema Muhammad） 說：「我們倡導、組織並協助社區採取行動保護自身權益」。娜伊瑪見了安德森社區組織成員，知道他們需要法律諮詢，便引薦「法定公民權利律師委員會」（Lawyers Committee for Civil Rights Under Law）。法律資源對社區來說相當重要，尤其當居民發現北卡羅來納州環保部（North Carolina Department of Environmental Quality）提交的環境正義報告當中的數據大有出入。
這份報告是攸關環保局頒發設廠許可證與否的證明，報告指出安德森社區有33%的居民是少數族裔，這個數字太低了，因此肖夫納著手對工廠半徑1英里（同環境正義報告調查的設定）的房屋進行人口普查，發現7成以上的居民是少數族裔。卡羅琳表示，這相當嚴重，因為聯邦政府《民權法》第6篇，旨在防止人們因種族、膚色或國籍而受到歧視。當案件提升至《民權法》層級時，需更嚴格且全面的環境正義報告，社區因此提出此要求。
越來越多數據顯示，造成污染的嫌惡設施，不成比例地座落在黑人和少數族裔的社區（照片來源：unsplash）
造成種族人口統計的巨大差異，歸因於人口普查數據，環保部使用的是2010 年人口普查的種族數據，該數據僅來自安德森所在的卡斯韋爾縣（Caswell County）約64%的人口。卡羅琳補充，安德森的填寫率可能更低，因為美國人口普查局認為該社區「難以統計」，原因是這群不在人口普查中又住郊區的人，他們也不想被歸類為少數族群，這讓種族人口統計存在數據本身就失真。安德森社區組織成員表示，當他們向北卡羅來納州環保部提出這問題時，部門主任其實也心知肚明。
「這告訴我，北卡羅來納州的所有環境正義報告很可能都無效，就像他們製作我們社區的報告一樣。我們被告知是第一個對報告產生懷疑並檢查的社區組織。」卡羅琳說。
居民收不到訊號的線上公聽會
負責批准瀝青廠空氣許可證的空氣品保部，告知安德森社區只要提交100份疑慮聲明，公開聽證會就能成立，結果社區共提交逾108份。卡羅琳說：「隨後，我們又被告知這不足以舉行公聽會，因此，我們開始用電子郵件和電話轟炸空氣品保部的主任。」終於在2020年2月，環保部宣布會有一段公評期，將瀝青廠許可證審核的議題延至8月3日公聽會討論。
由於新冠肺炎，將公聽會轉為線上舉行，但卡羅琳提及安德森社區多數居民沒有電腦，無法參加公聽會。當他們提出無法參加公聽會，環保局允許居民藉由語音訊息提交意見。然而，問題並沒有解決，「我們這裡沒有行動通信基地台」卡羅琳說，無法在家使用手機，就連市內電話也經常不通，在安德森社區，人們即使能負擔家用電話也是一種奢侈。
為確保社區居民的聲音被聽見，安德森社區組織無所不用其極延長公眾意見徵詢期，直到公聽會順利舉行，他們擔心若社區沒有參與，環保局會在不聽取民意或無具備正確數據的狀況下，批准瀝青廠的許可證。
北卡羅來納州有一個以黑人為主的安德森社區正面臨一場環境風暴（照片來源：Pexel）
工廠對社區居民健康可能造成巨大的影響，在肖夫納牧師的非官方調查中發現，在瀝青廠1英里半徑範圍內，超過9成的居民患有氣喘、肺病、中風和心臟病，這些疾病將因工業的污染而加劇。肖夫納說：「這就是我們認為他們有疏失的地方，他們不樂見更新的數據。」他認為，不僅現有數據過時且不準確，2018年的數據也只能呈現部分情況，因過去的數據沒有包含新冠肺炎對社區的影響。「當然，我們最終目標是讓他們不要在黑人社區帶來污染的產業，下一步是使出拖延戰術，直到獲得瀝青廠和新冠肺炎正如何影響有色人種的數據。」肖夫納說。
肖夫納感嘆地說，疫情讓瀝青廠是否建置的決定延緩，社區有時間思考自己還能做什麼來終止這項建設。2020年7月，安德森社區組織郵寄請願書給北卡羅來納州州長，要求別讓瀝青廠拿到許可證。目前組織已經能做研究，並有許多機會與北卡羅來納州環保部部長有具進展的對話。
「只要我們能打電話並舉辦電話會議，我們就在邁向勝利的途中。當他們不接我們的電話時，我們就會詢問現在還能做什麼？」肖夫納說。
此篇文章為YES! Media所撰寫之報導，原文發表於2020年7月23日，譯者：吳欣芳，由YES! Media授權，經本站編輯後刊登。
編輯：胡善慧、吳素華
文章來源：YES! Medi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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