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盧明正

「我家住在大漢溪畔的碧江街,老地名叫做『港墘仔』。打從有記憶開始,隔壁是住著賣油條、雙胞胎、米漿、杏仁茶的虎熊伯,每天下午會聞到陣陣的炒花生香,那是要加入白米,然後用石磨,慢慢磨成米漿用的……」(註一)

出生於台灣光復那一年,今年74歲的程林淑容是新莊文衡社區發展協會理事,也是新莊社區大學最早培養的導覽人員之一,2005年起擔任新莊老街導覽員至今已近15個年頭。她小時候經常在碧江街榕樹下玩耍,一位老伯伯用腳踏車載著簡單工具幫人補鍋子及修傘,還有人搖著玲瓏鼓沿街叫賣各種日用品及販售布料,這些都是她兒時難忘的記憶。

雖從小就住在新莊,但程林淑蓉對於在地歷史並不瞭解。直到2000年她參加新莊社區大學所開設的文化培訓課程,才打下了新莊老街歷史導覽員的好根基。為了擴大導覽員的交流與學習,當時新莊社大還舉辦了盛大的觀摩會,邀請北部5所社區大學的學員來新莊老街一起切磋。從那時候開始,新莊老街的知名度被打開,來自各地的遊客絡繹不絕,程林淑蓉的導覽機會也隨之增加,對象包括政府機關及民間團體,也有中小學生的戶外教學課程,甚至慕名而來的外國觀光客。

程林淑容(左二)是新莊社區大學遊藝隊最資深的導覽員,她以自己的成長經驗,來為民眾導覽在地故事。(照片來源:新莊社區大學)

過盡千帆畫新莊

新莊位於觀音山(昔稱興直山)下,舊名為興直堡,後來移民人口增加形成新興村莊,故稱「新莊」。程林淑容表示,西元1694年(清康熙33年)發生大地震,造成台北盆地地層下陷形成「台北湖」,使當時的船舶可以從淡水直接開到新莊,因此新莊也稱為「內港」。1709年清朝政府頒發來台開墾詔令,吸引大批漢人移居來台,教導本地平埔族人開鑿圳道,引大漢溪種植稻米,當時主要圳道有兩條,一條在現今的中港路,另一條則在景德路。

當時漢人來台日益增多,經商致富者大量置產,在新莊街上蓋許多房子及興建廟宇。由於物產豐盛,從新莊碼頭可以輸出口稻米、樟腦、茶葉、蔗糖等至廈門,回程的船舶再將大陸的日用品及絲綢輸入至台灣,以致新莊碼頭的貿易吞吐量十分龐大,站在大漢溪畔往淡水河望去,可用「過盡千帆畫新莊」來比擬當時繁榮的景象。

「當時的新莊老街旁就有好幾個碼頭,分別運送不同的物資作進出口貿易,包括稻米、建材、日用品等。」程林淑容表示,雖然碼頭榮景已不復見,但是新莊老街仍然保留當時的米市巷、挑水巷、戲館巷等古樸巷弄的風采。

由於經濟繁榮,外來移民眾多,難免產生紛爭與奪利,其中以清咸豐時期,住在新莊的泉洲人與對岸板橋的漳洲人,曾經為了爭奪水源及土地發生械鬥事件最為劇烈。在新莊地區,當時林姓家族以經營鹽業為大宗,因獲利極大,在中正路兩側的土地幾乎都屬林家所有,可見其勢力之龐大。

早期新莊街的南邊是一大片農田,中段以北才屬於商業區,鼎盛時期被稱作「56店」,如今只剩幾家老店尚存,如糕餅舖、豆腐店、油條店、麥芽糖店、農具打鐵店、裁縫店、五金雜貨店,仍保存著早期的風貌。隨著外來移居者增多,新莊居民的生活型態也在改變,傳統糕餅舖也開始賣西式麵包,其中以新莊街上賣的鹹光餅(又稱繼光餅)最受觀光客青睞。

新莊老街挑水巷壁畫,彩繪早期居民的生活情景。(照片來源:盧明正)

為外國研究生導覽在地文化

「遇到外國人也只能比手畫腳,或是透過手機的翻譯APP也能即時溝通。」不懂英文的程林淑容說,2018年有人介紹一位來自義大利來台灣做民俗文化研究的博士生,起初她透過翻譯員與研究生有良好的溝通,研究生也開始學習中文,經過多次的導覽,兩人結為好友。今年研究生順利拿到博士學位,並成為中央研究院邀請來台的訪問學者,還特地來到新莊感謝程林淑容對她的幫助,建立起一段跨國文化友誼的佳話。

「倘若僅憑著講義來導覽,無法傳達新莊人的歷史情感。」程林淑容擔任導覽員的優勢是因為身為在地人,比一般人更有義務與責任,將本地的文化特色介紹給想要深入了解新莊的民眾。由於新莊老街是文化公共財,任何人都可以擔任導覽人員。她針對不同的聽眾分述自己不同的見聞,這是屬於她自己的成長故事,他人無法學習,也無法複製,因此,凡是聽她導覽過的人,彷彿從她身上真實看見新莊的過往歷史與見證。

碧江街老榕樹是程林淑容的兒時記憶。(照片來源:盧明正)

用愛關懷鄰舍

除了擔任導覽員之外,程林淑容也熱心敦親睦鄰,擔任新莊區文衡里的鄰長。每逢農曆年前,各家戶在大掃除後清理出來的大型廢棄物,若堆放在馬路邊會影響往來車輛。她會站在路口指揮車輛,直到垃圾車運走廢棄物,還給社區一個乾淨的環境。此外,她也關心鄰里的家庭狀況,如遇到獨居長者需要生活照料,她也都義不容辭主動幫忙,發揮守望相助的功效。她經常以自己擔任導覽員的經歷,鼓勵長者到戶外走一走,不論是散步或是參與社區活動,總比窩在家裡好,特別是讓自己成長及增加知識的活動,不僅促進健康及延緩老化,還可以讓自己「樂活」起來。

(註一)摘自程林淑蓉《小時候的童玩與美味》一文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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