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林宏翰

偶然問起朋友對於地方創生的看法,有人認為是天空步道、有人認為是造成當地房價提升,我在青年趨勢論壇提出的行動方案則認為是創造當地就業機會,鼓勵青年回流及島內移民,使得資源逐漸分配均等,相信這也是許多人的想法。後來在恆春城東大院子實習,聽了 Jason、里山生態有限公司員工及自己經由文化採集而得到的體悟,我有了新想法。

一般認為地方無法發展是因為與城市資源差距過大,剛開始藉由引入觀光人潮以期改善,當發現彩繪牆、水晶吊橋終究不是地方元素時,便開始鼓吹每個社區、每個鄉鎮,能藉由政府補助、民間企業扶助,自發性辦些活動,找到自己的 DNA,這便是現今全國各界期望推動的地方創生內涵。說實話,這樣的政策立意良善,盤點、發展家鄉的特色是地方創生重要的第一步,然而,目前執行的目標方向反而限制了地方長遠的可能性。

恆春不僅有絕美沙灘,絕不要忘了其音樂、生態及族群的獨特地位(照片來源:林宏翰)

拋開都市人思維 用在的眼光看在地

怎麼說呢?舉左鎮岡林社區為例,地方特色是葛鬱金、水管屋、二寮觀日亭,所以社區便透過活動、遊程把特色串聯起來,透過市集銷售葛鬱金產品,讓地方品牌漸漸打響。然而計畫本身大多仍是 須1至3 年內能見到明確成果,故全國各社區紛紛投入各自刊物、市集、音樂會、個性產品及農作物銷售等等活動,成為繼天空步道後,大家爭相想要爭取的「模板」,做的社區變多後,反倒讓各地 DNA 又不再鮮明了。當然比起彩繪牆,這些元素在各個社區都有不可取代性,然而我們卻慢慢驚覺,這些新闢的美麗公園、特色市集、既有景點遊程背後,似乎少了那麼一點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生命力。

問題到底出在哪呢?「拋開都市人思維吧!」從Jason口中我驚訝的發現,地方創生的另一種詮釋。首先以資本論提及「首都」設置的概念,一般是以一國間的人流、錢流及服務最發達的聚集地(撇開巴西利亞、奈比多等因其他考量遷都),因此人們把分區劃分成「都市」與「鄉下」,鄉下之詞出現,便是由於該地區人、錢、房子與各種服務相對於都市較少的緣故。

然而,「鄉下」真的只能是比「都市」落後的相對詞嗎?Jason 認為不然,若觀察、發掘「鄉下」地區的文化、自然資源,會發現大多比都市還富饒許多。若以「首都」的概念,以資源、資本多寡為區分之相對詞,為何鮮少人去探討把鄉下視為「自然首都」、「文化首都」等概念呢?追根究柢,是這些文化與自然資源如同礦藏一般,並未發掘或轉化成現代人認同的「有價值的資本」,也因此人們難以發現其美好之處。

全國有許多社區都是將現有大家了解的文化、資本加以包裝推出,以吸引他人、尤其是旅客的注意。如西拉雅夜祭文化、高雄貨櫃藝術節等。這樣的文化轉譯並非不好,而是人們容易因這些藉由「直接感官」(註一)接收到的資訊,視為該文化體的全部,而忽略了其他形體、聲音可能的潛力與代表性。在恆春,許多人認為那裏便是由「陽光、沙灘、比基尼」組成的場域,忽略了其多元族群、多元聲音及多元生態的代表地位。台灣許多地方的創生發展,便因這些「在地主流文化」主導的形式掩蓋了其他可能性,甚為可惜!

阿公阿嬤的老歌謠 恆春半島特產 

這次實習主要是收錄恆春、滿州當地的民謠。對於當地阿嬤而言,可能沒有想過她們年輕時在田裡、家門口隨口唱的小調,能被文化部重視,甚至透過國家記憶資料庫保存計畫進行採集。老實說我之前也從沒有想過民謠的重要性,認為它就只是當地少數人的民俗活動。在協助採集計畫的過程中,我驚訝的發現其美妙的歌聲、曲調與詞,不僅在台灣鮮少人能企及,放諸國際傳統民謠來看,也有相當地位。老聲音採集刻不容緩,我們都很緊張再晚個幾年,會不會文化的完整度就缺了一角。

民謠彈唱表演練習,大伙一方面溫習手感,一方面尋找快樂(照片來源:林宏翰)

採集民謠的工作,未來將與現代唱片公司合作,將以更無損、更好的展演方式呈現。同時收錄這些歌聲與曲調後,國內外專業作曲家將能取用其優美調性加以改編,使得這些老聲音能以現代人能接受的方式,重出檯面並大放異彩。現今更已將民謠轉化成歌舞劇,以舞台劇的形式在過程中唱出民謠,如同東方版百老匯音樂劇一般,逐漸引起大眾的關注。Jason 與其他夥伴更舉辦半島歌謠祭,有別於過往春吶的喧鬧,歌謠祭堅持的是在地、文化挖掘與加值,逐漸吸引國內外音樂人及文化人爭相參與。

恆春擁有得天獨厚的自然景觀,如果里山公司照著公部門的期望與計畫執行,想必恆春仍是由沙灘、海、卡丁車組成的遊程。然而里山公司著重於開發當地的生態遊程,從認識當地蝴蝶、野生動物及植物開始,到由當地人自組嚮導帶領遊程,逐漸揭開了恆春半島的神秘面紗。許多參與的人驚訝的發現,恆春半島不僅是梅花鹿的天堂,更擁有全台最多種類的蝴蝶、各式稀有野生動植物,值得驚嘆!走了一圈遊程,才驚覺恆春的多元,到南灣的旅客僅僅是恆春的一小部分。

打破刻板印象,接下來便要努力將原有的資源挖掘、加值,多元,才能代表一個地方的所有,品牌價值將會重組成合適的樣態,也才能真正創生。我期待恆春、台灣其他地方都能努力的發掘、真正體會與了解在地,會發現葡萄牙人稱台灣為福爾摩沙不是沒有原因的。

阿嬤說等我們月琴練成,要做伙組Band,一言為定(照片來源:林宏翰)

註一:直接感官即是透過自身五官感受到的東西,內化成自己對於該文化、該地區的刻板印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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