/AGOSTINO PETRONI

譯/吳欣芳

66歲的科西莫·迪·比亞西(Cosimo Di Biasi)確定今天是出海捕魚的好日子,下午5點他開了4英里,到達托雷桑塔薩賓娜(Torre Santa Sabina)港口,登上他21英尺玻璃纖維船烏戈爺爺號(Nonno Ugo),向南航行半小時,到達義大利南部普利亞(Puglia)的海洋保護區,保護區橫跨5,400英畝的海域,海岸線約5英里,現在只允許5艘船和7名漁民在此處捕魚。

海岸線沙岸及岩岸交錯,在半島頂端,一座雄偉的高塔俯瞰海岸。這座塔樓是16世紀亞拉岡人所蓋,用來抵禦入侵的土耳其人,這座塔可說是托雷瓜切多(Torre Guaceto)海洋保護區地標。迪比亞西10歲起就在這裡活動,有時他會逃學,與父親一起捕魚,他帶給老師一籃子的魚,作為逃課的藉口,不過老師仍讓他在6年級時被當掉3次。

泊船定錨後,迪比亞西將半英里長的鉛網拋入水中,浮標將鉛網固定,隨後,迪比亞西就回家,等待夜裡這座看不見的牆將魚群困住。翌日清晨,迪比亞西買上咖啡和牛角麵包,乘船回到保護區將抓到的漁獲裝箱。在桑塔薩賓娜港口(Santa Sabina),已有預定漁獲的居民和餐廳老闆等待迪比亞西。像鯔魚這樣的物種在這裡很常見,但迪比亞西的漁獲異常龐大,尺寸的優勢讓他的魚獲脫穎而出。

迪比亞西的漁獲異常龐大,尺寸的優勢讓他的魚獲脫穎而出。(照片來源:unsplash)

地中海區域漁民討生活並不容易,他們每晚出海,從鯷魚到海豚,抓取任何種類和大小的魚類;對比之下,托雷瓜切多的漁民每週僅捕魚一次,每次收入就高達10,000美元。迪比亞西是托雷瓜切多海洋保育合作項目的其中一員,這個項目主旨是復甦海洋生態,同時讓漁業保有經濟利益。

這片海域長期有組織犯罪,且存在自然生態剝削的危機,25年前,海洋生態保護者開始艱鉅的任務,他們與海洋的利害關係人合作,直到今日,漁民反而成為海洋保護區最大的盟友。「我們是海洋的守護者,這片海是我們的」迪比亞西自豪地說。

千瘡百孔的海洋生態

托雷瓜切多海洋保護聯盟(Consorzio di Gestione Torre Guaceto)執行長亞歷山德羅·西科列拉(Alessandro Ciccolella)表示,2001年前,這裡的海岸是三不管地帶,犯罪集團佔地為營,利用托雷瓜切多作為煙草和毒品走私的港口。漁民在水下引爆自製炸彈,收集漂到水面的死魚,而炸彈引爆的塵埃充滿整個水域,他們正在謀殺這些海洋生物,破壞珊瑚礁。「漁民以為藉由這種作法能一勞永逸地耕海」西科列拉說。

迪比亞西說:「有一天西科列拉告訴我們,這裡將成為自然保護區,但我們不相信他,而且也不在意」於是海域變得千瘡百孔。2001年世界自然基金會(World Wildlife Fund)及布林迪西省(Brindisi)和卡羅維尼奧省(Carovigno)附近城市組成的海洋保護聯盟,決定關閉該保護區的水域5年,讓海洋休養生息。

「他們奪走了我們的大海,過去船隻能在那停泊,我們能在塔樓煮飯與消磨時間,突然有一天,我們再也不能捕魚了」迪比亞西說。漁民和海洋保護組織的衝突越演越烈,輪胎被刺破和車窗被打破的狀況時有所聞。即使當地居民有其他的海域可捕魚,但漁民依然故我在夜間非法捕魚。海岸警衛隊有時會逮到他們,沒收他們的漁船,並處以高額罰款。

西科列拉解釋禁捕令「我們需要了解此區海洋生態,並修復它。」 之所以能夠做到這一點,是因為這片海域不算大,勸說數量不多的漁民也不難,而保護這片海域的好處遠超出想像。

許多漁民學習永續漁業的知識,並嘗試用較短的魚網捕魚(照片來源: Pexels)

恢復往日的繁榮和豐盛

法國尼斯大學生態學教授保羅·吉帝(Paolo Guidetti)是在保護區扮演建立永續捕魚機制的重要成員。他表示,與漁民進行對話並不容易,但事實證明這對海洋保護區的成功至關重要。禁止捕魚後的5年,2005年,漁民被允許能再度捕漁。

「我們收穫到前所未有的豐盛」迪比亞西說。與其他地區相比,這裡的漁獲量增加了5倍,魚類體型更大價值也更高。

海洋保護聯盟與吉帝和慢食組織的普利亞區負責人馬切洛·隆戈(Marcello Longo)合作,慢食組織致力於世界各地保護當地飲食文化,普利亞區是慢食組織的分支。他們與徬徨的漁民討論,制定一項既能保護地區生物多樣性,也能重啟捕魚的協議。漁民們表示願意每週只捕一次魚,他們也使用較短的網(0.75英里而非2.5英里)和較大的網眼,讓小型魚和魚苗能脫逃。

在其他海域捕魚一天可能會給漁民帶來幾百美元的收入,但是在托雷瓜切多,漁民過著豐盛的生活,迪比亞西說他們一天最多可捕撈價值10,000美元的魚。生物多樣性已恢復,在接下來幾年中,由於限制捕撈的關係,漁獲量幾乎是其他水域的兩倍。據吉帝所言,托雷瓜切多在地中海地區的「單位漁獲量」(catches per unit)是最高的。

禁捕令重新開啟後,保護區的漁獲量增加了,魚類體型更大價值也更高(照片來源:Pexels)

生物學家相信,邀請漁民參與決策使托雷瓜切多海洋保護區取得成功,了解保護該地區的價值後,非法捕撈便停止了。漁民變成守望者,幫助海岸警衛隊發現非法捕撈。研究人員和管理人員與漁民建立了友誼。「由上而下的命令方式從沒有奏效過」吉帝說。

保護區的成果遠遠超出了托雷瓜切多水域的範圍,魚類種群增加,迫使幼魚離開保護區,到外面尋找自己的領域,這種溢出效應使周圍海域大為受益。除此之外,禁捕協議的貢獻更大,在較小的捕魚壓力,保護區內的雌性白鯛長得比外圍的魚大上兩倍,增加一百倍的產卵量。吉帝進行一項研究,追踪這些魚卵,發現海流將魚卵往南方帶數百英里,並在遙遠的地區繁衍,他稱這為「叢聚效應」。

吉帝指出,托雷瓜切多是世界上唯一對魚群數量有連續且精確監測的保護區,監測成果顯示了合作管理對海洋保護區有正面的影響。最好每30公里就有一個像托雷瓜切多的海洋保護區,讓魚群的種類和數量能恢復往昔的豐盛。

擴展海洋保護的守備範圍

海洋保護區的最大問題似乎是控制和管理,許多類似托雷瓜切多所做的項目,在其他地區失敗的原因,乃是對這個地區缺乏精確的控制。托雷瓜切多夜間仍會有非法捕魚的狀況,經過多年的奮鬥,此處已可以依靠義大利海岸警衛隊和漁民來嚴格監視。

看似不可能的事發生了,漁民轉而成為要求守護海洋的人。「我們要求擴大海洋保護區」迪比亞西說,這項要求正交由環境部審查中。同時,附近城鎮多位漁民也開始使用較短的漁網和較大的網眼,並希望延伸海岸線為海洋保護的守備範圍。

現在,迪比亞西也到小學和學童解釋可持續捕魚的重要性,並到地中海其他國家的漁民社區,將他的所知分享給抱持懷疑態度的漁民。「我們希望他們能效仿我們,建立一個海洋保護區,我們花了一些時間學習,現在期待其他人也能這麼做。保護海洋同時,其實能賺更多的錢」迪比亞西說。

 

此篇文章為YES! Media所撰寫之報導,原文發表於2020年8月24日,譯者:吳欣芳,由YES! Media授權,經本站編輯後刊登。

編輯:胡善慧、吳素華

文章來源:YES! Media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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